第二天, 柳弈和戚山雨起床的时候, 天才刚亮不久。
深夜时下过一场雪，虽然不算很大，但戚山雨打开窗户朝外看时，窗外已然处处银装素裹, 放眼看去, 整个小镇，还有更远处的树林和原野，都被雪白的积雪覆盖。
凛冽的北风从打开的窗户扑进屋内，还没舍得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柳弈被冷风吹了个哆嗦，连忙呲溜一下钻回被窝里, 用棉被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该起床了。”
戚山雨把窗户关上, 隔着厚被子拍了拍床上的蚕茧，“叔叔都起来了, 我刚刚看到他到院门口的邮箱去取报纸呢。”
“你怎么还管我爸叫叔叔？”
柳弈从被窝里拱出大半个脑袋, 朝戚山雨眨眨眼, “你该习惯改口叫爸妈了。”
戚山雨抿了抿嘴唇, 脸上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些许羞赧,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其后, 小戚警官跟拔萝卜似的，把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柳某人给拽了出来，裹上厚外套。
两人又挤在一个浴室里, 简单洗漱一番, 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之后, 双双下楼去了。
这时才早上七点十五分，又是平安夜的休息日，除了上了年纪觉少的柳家二老之外，家里其他人都还躲在开着暖气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戚山雨非常自觉地先去打扫干净院子里的积雪，然后进了厨房，开始帮柳妈妈准备一家人的早餐。www.qhdpo.com 樱桃小说网
而柳弈原本打算下楼泡杯茶，然后就溜回房间去看看书玩玩手机什么的，却被守在客厅里同样无所事事的柳爸爸抓了个正着，逮到书房陪他下象棋去了。
柳家的早晨，是从上午九点开始的。
一家人聚在餐厅吃过早饭，然后计划平安夜的准备工作。
柳妈妈说她要趁着城里的大卖场还没关门之前，把家里缺的东西补齐，而作为这屋里唯一有英吉利驾照的柳大哥，必须得肩负起开车接送的重任。
“我要买的东西有点多，就我和阿弦估计提不动。”
柳妈妈看了看身边的戚山雨，“就辛苦小戚一趟，陪我一起去吧。”
“好。”
戚山雨点点头，略一犹豫，又轻声补了一句，“妈。”
他这一声虽然压得很低，但围坐在桌上的众人都听到了。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露出了了然且欣慰的微笑。
只有小胖子嘟嘟年纪太小，不能理解这其中复杂的亲缘象征意义，拧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于是他抓住自家妈妈的衣袖，眨巴着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用稚嫩的英语询问：“你们为什么会对小婶婶的话发笑？”
柳家大嫂——一位漂亮的混血女士朝耳根发红的戚山雨看了一眼，用调侃的语气回答儿子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是我们家中的一员了，大家都很高兴，所以都笑了起来。”
虽然戚山雨的英语口语实在算不得多好，但大嫂如此简单的表述，他还是能够听懂的，一张脸顿时涨得更红了，连鼻尖和耳垂都染成了绯色。
柳妈妈笑眯眯地看着新得的“儿子”，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见他满脸通红，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模样，适时地替他解了围，“刚好嘟嘟也要买新衣服吧，所以嘟嘟和安娜也跟我们一起去。”
她看了看自家大儿媳和宝贝小孙孙，又扭头看向柳弈，“至于你，就负责看家，替你二哥二嫂开门。”
小娃娃一听可以到城里购物，立刻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两只小巴掌拍得啪啪直响，高呼万岁。
“不干，我也要去。”
柳弈不高兴地瘪了嘴，“老爸不是在家里嘛，让他给二哥二嫂开门就行了。”
柳妈妈迅速地给老公递了个眼色。
“你又不是没进过城，凑啥热闹呢。”
柳爸爸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果酱红茶一饮而尽，“还有，刚才那局棋，你还没陪我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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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柳妈妈就带着自家长子长媳，小孙子以及戚山雨四个人，浩浩荡荡进城采购去了。
他们这一去就花了半天，直到下午四点才回来。
很显然，小胖子这一回收获非常丰富。
他回来时，身上穿上了一件崭新的蓝底星辉斗篷，伸着两条小短胳膊，奋力抱着三件包装得非常精致的礼品盒子，一步一挪，艰难地爬上别墅门厅的台阶。
柳弈看那几只盒子叠起来已经比胖娃娃的脑袋还高了，嘟嘟抱着它们走路时，根本就看不到前面，担心他会把自己绊个马趴，就伸手想要帮他去拿那几个盒子。
“不，小叔你别碰！”
小胖子一扭腰背过身去，“这是妈妈和小婶送给我的，我要自己把它们放到圣诞树下面。”
柳弈撇撇嘴，悻悻地走开了。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进了门，每个人手里都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
戚山雨走在最后，左手拎着几大瓶果汁和牛奶，右手则提着一整只的火鸡和两条香肠。
“哎，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柳弈帮着自家老妈把买回来的食物堆进厨房里，归置整齐，忍不住感叹道：“这都能吃一星期了吧？”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啊，趁现在雪还下得不大，多囤点儿东西，不然万一积雪太深把路给封了，要进城一趟可就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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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自家不善家事的幺子，“行了，你出去吧，别在厨房里碍事儿，我还要准备晚上的大餐呢。”
说完，她又扭头看了看戚山雨，微微一笑，“小戚留下，我教你怎么处理火鸡肉。”
被自家亲妈嫌弃“碍事儿”的柳大主任：“……”
“我跟小戚说句话，立刻就把人还你。”
柳弈搡着戚山雨的后腰，将他推出了厨房，在门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然后朝自家恋人伸出了手，“东西呢？”
戚山雨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什、什么东西？”
虽然他竭力想要保持镇静，但因为戚山雨平常实在太少对柳弈隐瞒些什么，这会儿有点经验不足，一开口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磕巴。
“我的礼物呢？圣诞礼物！”
柳弈目不转睛地盯着戚山雨，视线中仿佛有一撮名为“吃醋”的小火苗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你连小胖子的礼物都送了，总不可能没准备我的吧？”
“这个……”
戚山雨心头砰砰直跳，差点儿没控制住伸手按住外套前襟的冲动——那里面确实藏着他给柳弈准备的东西，“圣诞礼物不是要等平安夜才能拆的吗？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说完，他朝客厅那株圣诞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从他们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小胖子正跟一只跳八字舞的小蜜蜂似的，围着那颗两米高的大圣诞树团团转着圈圈，将树下的几样礼物挪来挪去，从左边搬到右边，又从右边搬回左边，好像怎么摆都觉得不够满意一般。
“你看，连嘟嘟都还没拆礼物呢。”
戚山雨说道。
www.youxs.org：“……”
被自家恋人打击了个够呛，柳弈愤愤然扭头，噔噔噔上楼回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之后，他关好房门，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放心，特意回身去落了锁。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内侧袋里摸出一个分装洗漱用品用的旅行便携包，将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倒出来之后，从便携包的最深处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绒布盒子。
“小戚那笨蛋！”
柳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合上，将它揣进了口袋里，轻声嘀咕道：“本来还打算今晚给他个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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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在英吉利生活了好些年头，已然入乡随俗，每年都会和当地家庭一样，将圣诞节当成一个隆重的节日来对待。
所以，平安夜的晚饭，总是格外丰盛的。
柳妈带着两个儿媳妇，还有今年第一回上门的儿婿，四人一起准备了一顿中西合璧的平安夜大餐。
天黑之后，天上就开始下起雪来。
柳爸柳妈特地将餐厅正对的落地窗窗帘拉开，让大家透过雾气氤氲的玻璃，看到外头隐约飘舞的雪花。
饭桌上的气氛非常热烈，众人一边分吃着火鸡和馅饼，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话家常。
聊到高兴时，柳家大嫂忽然含笑告诉众人，她肚子里有了第二个宝宝，再过六七个月，家里就又要添个新成员了。
这消息无疑是非常令人高兴的。
柳爸爸兴奋得直拍桌子，突然站起来，一头扎进储物室里，片刻之后回转，手里拿着一瓶二十多年的拉菲红酒，当众起了塞子，给所有人都倒上，说是要提前庆祝小孙子或是小孙女的降临。
在给戚山雨倒酒的时候，柳爸爸手里的瓶子一倾，哗啦啦倒了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多的量，还趁着侧头的当口，用力地朝他挤了挤眼睛，嘴巴无声地动了动，看嘴形，分明是“加——油——”二字。
戚山雨捕捉到柳爸爸的唇语，脸颊瞬间“唰”一下涨红了。
他悄悄地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了摸那件他揣了一整天的小东西，然后一咬牙一仰脖，将柳爸刚刚倒给他的红酒一饮而尽，再趁着酒意，猛地抓住柳弈的手，把人拉了起来。
“柳、柳哥！”
戚山雨死死地攒住柳弈的手，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地颤抖着，“请、请你和我结婚！”
他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深蓝色的绒布盒子，在柳弈面前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只镶着钻石的男款白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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