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惩戒

因宝钗不承认是故意到前院来的，慕容铮便让小石头带来了守着拱门的小六和小八，两人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之后，又将宝钗交给两人的银票交了出来。

慕容铮拿着银票，转过头问宝钗道：“薛姑娘，如今这样，你怎么说呢？若是想见祖父，可要我替你将祖父请过来？这丞相府前院本事机密要地，寻常人是进不来的，也不会进来。姑娘这般花言巧语瞒过了了看门人，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罢，还是受了谁的指使呢？”一面笑眯眯瞧了旁边正看热闹看得欢的父亲一眼。

慕容燧正看得起劲，猛地被慕容铮的目光将心思拉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瞧着只怕并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父亲罢，若是当真有急事，那如何还能有闲心在这儿带着丫头赏菊花？只怕是居心叵测罢。”

宝钗被两人的话惊得连脸色都完全变了，连忙带着莺儿跪下，哭泣着说道：“慕容大人容禀，小女当真是有要事才到前院来，并非是居心叵测之人！”一面说一面叩头。宝钗心中又是慌乱又是奇怪，自己今日可是着意打扮了一番，又掐好了时间敢在两人面前吟诗，便是二人不怜香惜玉，也万万不该是这等不依不饶找麻烦的模样。

“薛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好，不知奉了谁的命来探听消息可算是要事呢？”慕容燧眼光一厉，将本就慌张的宝钗看得心中又是一颤。既然儿子摆明了要收拾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袖手旁观，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更何况这姑娘可是薛家的当家人，瞧着也不是个安分的。

“慕容大人息怒，小女今日这般只是为了，为了……”宝钗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便想将今日的事情说出来，但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又将这话咽了下去。今日若是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日后若是再想要找个好人家，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今日什么都不说，不过就是挨着一顿罚，今后旁人问起，完全可以将事情推到丞相府头上，自己的名声也不受影响。

“薛姑娘是为了什么？夫人既然请你们到府上作客，自然将府里的规矩都和你们说清楚了。前院可是朝中官员来往云集的地方，机密自然也不少，内眷一向不许进入，可今日却被你闯了进来，若是说不是居心叵测，那可真是把全天下人都当傻子了。”慕容燧冷笑着看着原本还急着辩解，但不过一会子的时间，便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闭口不言的宝钗，冷笑着说道。

“小石头，你到内院去将夫人请来，就说前院出了事，也不知道她请的这是哪门子的客人，连规矩都不懂，还说什么大家闺秀呢，可真是活打了嘴巴。”慕容燧颇有深意地看了小石头一眼。

小石头看着慕容燧的眼色，心中暗笑。老爷和夫人感情一向很好，自然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情伤了情面，更何况这事情可不就是几人商量出来的事情嘛，这几句话不过就是说给跪在地上那薛姑娘听的罢了，让她小心着，可别以为今日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宝钗听见让人去请云夫人心内本来还松了一口气，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云夫人带来的，云夫人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会替自己说几句话，若是那样，今日的事情只怕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是过了一会子，便见小石头独自一人回来回话说道：“回老爷，夫人说这事情是她疏忽了，如今倒是让人创下了这样的大祸，真是愧对老丞相和老爷。哲学家姑娘既然闯了前院，烦了府上的规矩，那便由着老爷处置了，她再没有什么二话的，若是薛家怪罪了，也由着她去赔罪就是了。”说着，小石头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接着说道：“夫人还说了，今日的事情是她的不是，只怕给府里带来麻烦，她自会去祠堂和祖宗请罪。”

“咳咳，这样也好，让她好生反省着，今后可别什么上不得台盘的人都往家里带，没得低了我们府上的名头，到让旁人看了笑话。”慕容燧极力装出严肃的样子，可心中却是没上没下的，虽说他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全都是在演戏，可也生怕自己夫人当真恼了。

慕容铮也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便笑着开口说道：“父亲，今日的事情也不全是母亲的错，母亲定然说明了府上的规矩，可遇上了不知死活的人，便是再说多少遍也是白搭。”他虽说爱看父亲被母亲降得服服帖帖的，爱看父亲吃瘪闹笑话，但他可不愿意看着两人当真伤了情面。

宝钗原本还指望着云夫人过来替自己开罪，可哪想到却是等来了这几句话，只感觉自己心都凉了，只求救似的看着慕容铮父子，指望着两人看在自己妩媚妖娆的份上，放过自己这一次。

“你说的也是，只是这薛家姑娘却是着实可恨，到处乱撞，也不知道想探听些什么。如此不知好歹之人，倒是险些让我和夫人伤了和气，真真该罚！”慕容燧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跪在地上还不忘了搔首弄姿的宝钗，心中更是厌恶，想着若是自家的姑娘是这般的德行，那还不如早早的一顿打死了是正经，免得日后到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来人，将这存心打探朝中机密的不要脸的东西带下去，重重地打上二十大板，然后让个人将她送回家去，交代她家中长辈，可得小心着，别整日里就惦记着旁人的东西，对了，这丫头也别漏了，身为丫头，不知道规劝着自己的主子，倒是帮着主子作恶，便是打死了也不冤。”慕容燧说完，看着险些昏过去的宝钗，顿时觉得心烦，自己还是会后院去看看夫人，便一甩袖子，想要抬脚往内院去。

“慕容大人请留步，听小女一言。虽说今日小女误闯了相府上的前院，但到底是无心之失，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再者说，小女一路走过来，并未曾见过什么人，何来探听消息之说，便是小女误闯了，也不该得这样重的处罚，小女是薛家的人，若是有什么不是，也该由自己家中处罚才是。”宝钗听见说自己要挨二十大板，原本还慌乱无比的心顿时镇静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了，和慕容燧据理力争。要知道，若是今日硬生生挨了二十大板，那自己日后可就真别想嫁人了。

“薛姑娘说的可真好，可薛姑娘不知道罢，这丞相府前院可是的了皇上的圣旨的，若是有人不经允许闯了进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丞相府可是有权立即将人打死了再报与官府知道的。如此，薛姑娘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慕容铮低下身子，笑眯眯看着宝钗说道。

宝钗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瞧着慕容铮的表情，第一次觉得那笑容是那样危险，便好像是那美丽的丹顶鹤，引诱着人不自觉靠近，可到最后才发现那是死路。但若是自己能得到这样英俊潇洒之人的怜爱，就是立刻死了也是愿意的。

慕容铮和慕容燧看着呆呆的被拖下去的宝钗和不断哭喊着求饶的莺儿，均是一脸狐狸的笑容。

“你小子可真是下狠手了，这般娇媚的一个姑娘家，你也能丝毫无动于衷，我如今倒是越发期待那林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竟然能让你这样小心翼翼。”慕容燧看着慕容铮开口笑道。

“父亲如今还是多想想怎么和母亲说明今日的事情罢，免得母亲当真恼了，到时候受罪的人可不是我。”慕容铮和慕容燧说话从来都是这样随意，倒是没有一般世家大族里儿子对父亲的恭敬疏离。

宝钗被丞相府里的侍卫拖下去，堵住嘴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只觉得下半身钻心似的疼痛，连一身桃红色宫装都染红了，那血渍隐隐透过了披风映出来，脸上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落。宝钗疼得受不了了，开口想唤莺儿过来，但转过头瞧瞧身边的莺儿，见她也已经是面色苍白如纸，如何还能爬的起来！

两边的下人看着宝钗主仆二人打完了板子后，便将二人架起来，驾到一辆马车上，又让一个婆子跟着，将二人送回贾府去。

贾府中，因用过了饭，几位姑娘又被云夫人接到丞相府作客，众人都怕贾母孤单，便都在贾母的上房说笑凑趣。这里贾母看了看天色，见已经快到巳时，便开口说道：“行了，如今天色也晚了，你们便各自回去罢，不必在这儿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了。”

凤姐笑着回道：“老太太敢是嫌弃我们了，几个姑娘才走，就不耐烦理会我们了，想着早早的把我们打发回房里去，免得见了心烦呢！”这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贾母正想说什么，却见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婆子，便冷下脸来骂道：“哪来的奴才，竟是这般不懂规矩的，主子还在这儿呢，便这般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呢，便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乱了规矩。”

那婆子见贾母发了火，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老太太恕罪，实在是不得了了，外头丞相府将宝姑娘送回来了，一身的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来了一个婆子，说是要见老太太。”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吃了一惊，便脸贾母也慌了，连声问道：“你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好好的人，怎么不过半天的时间，就给送回来了？”

薛姨妈更是上前拉着那婆子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钗儿今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如今不过去了一趟丞相府就伤着了，莫不是你胡说罢？”

那婆子跪在地上，见薛姨妈质疑自己的话，便也急了，连忙说道：“姨太太，这可不是我瞎说，那丞相府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说是有话要和老太太回明了才敢回去，这事情我倒是也不知道，还是等问问那婆子再说罢。”她自然是听见了一些话，也吃惊素日里端着架子的宝姑娘竟然会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来，但这些话可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在主子跟前说的。

贾母听了那婆子的回话，连忙让人将宝钗和那丞相府的婆子迎进门来。

等宝钗进了门之后，薛姨妈急急忙忙过去看时，却见宝钗和莺儿均是躺在春凳上，由两个粗使的婆子抬进来，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薛姨妈急了，也顾不得身份了，连忙一把拉着那送宝钗回来的婆子质问道：“这是怎的说，钗儿今日早晨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你们丞相府就将她伤成这样呢！”说完，见宝钗疼的狠了，在春凳上迷迷糊糊的喊着：“妈妈，妈妈。”薛姨妈心头一阵酸痛，蹲下拉着宝钗的手哭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哪个黑心肝的将你打成这般模样！”

贾母见薛姨妈已经糊涂了，口不择言，心中不由得暗骂她糊涂，却也只得陪笑着对旁边站着的那名面无表情地婆子说道：“嬷嬷莫怪，姨太太想是糊涂了，说的昏话还请嬷嬷莫要放在心上。”

只见那婆子轻轻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今日的事情，还得说明白了，免得日后还有人怪罪我们府上。这位薛家的姑娘本事我们夫人请到府上的客人，论理不该伤了她，只是这姑娘瞧来是个不守规矩的，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几位姑娘不能到丞相府前院去，可这位姑娘偏生不听，倒是好本事，花言巧语骗过了守门的小厮，带着丫头闯到前院去了，正好被老爷和公子给撞个正着。”说着撇了撇嘴，又看着听呆了的众人接着说道：“相府的前院是什么地方，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闯的？偏生她还要抵赖，还是公子将那看门的小厮带来对峙了才明白了原委。老爷让我将这姑娘送过来，一来说明今日的事情，免得日后说是我们丞相府的人仗势欺人，还让我和府上的人说，看好了自家的姑娘，好在今日只是相府的前院，在怎么的最多不过就是个死罪罢了，若是日后再闯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只怕连抄家灭门也未可知呢！”

那婆子说完，也不多呆，只向贾母说道：“我还要回去向老爷复命，再者今日老爷为着这件事情和夫人还闹了别扭，还得回去看着呢。”说完便也不管屋内众人的反应，便独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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